病床旁,几本斑驳泛黄的本子,静静地躺着,仿佛在守护着它的主人。这是我们树木园一位护林员的巡山日记,他叫刘绪科,我们都亲切地叫他“老刘”。
作为一名生态科普工作者,我为了熟悉园里的一草一木,多次跟随老刘巡山。我一直很佩服他能三十年如一日地坚守这茫茫林海,但却并不太了解他。直到今年6月,我们把广西“最美护林员”的证书送到老刘家,翻开这些尘封的巡山日记,我才真正读懂了他,读懂了这位护林人孤独的骄傲和无言的坚守。
“2014年6月22号 有2株黄花梨被盗,发现木头藏在水下,决定采取定点蹲守的方式抓盗伐者。”
这段记录让我想起2014年6月的一天,我在林区发现2株珍贵树种黄花梨不知所踪,正着急,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怡君,怡君。”只见,老刘从草丛中探出头来,原来,他笃定盗伐者会来运走藏在水里的木头,就连续9个晚上蹲守在隐蔽处埋伏,他把自己和周围的杂草融为一体。夏天的江边,草丛里全是蚊虫,还不时有蛇出没,汗水浸透了全身,但他一动不动,一趴就是13个小时;为了不打瞌睡,他甚至用树枝在手臂上戳了好几个血印子。6月30号凌晨,盗伐者终于落网。
“2018年9月17号 受台风“山竹”影响,园内树木倒伏多棵。”
记得那次台风后的第二天,我和同事们到园里检查树木损毁情况,却发现老刘也在园里巡逻。
“哎?老刘,不是说好今天送儿子上大学吗?”
“唉,昨天看新闻说这次台风很厉害,窗外狂风暴雨的我实在担心,天没亮就过来了,晚点儿再赶回去。”
过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了,我们提醒老刘赶紧回去,这时他的手机响了,是儿子发来的微信语音:“爸,我去学校了,您不用回来送我,我和妈已经出发了。我们知道,您放心不下园里的树,但您年纪越来越大了,身体又不好,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!”
那一刻,我们看到平日坚强勇敢的老刘眼里泛着泪光。
像这样的记录,在他的日记里还有很多,比如连续值守63个夜晚、劝阻村民侵占林地……
他用一颗赤诚的心守护着3000亩的林海,从意气风发到两鬓斑白,他无愧于护林人的初心使命,却怠慢了家人,也怠慢了自己。
我的视线渐渐模糊,定格在记录戛然而止的那一页。
“2020年4月29号 上午陪同设计人员测量林区,下午防疫值班。”
去年年初,疫情暴发以后,老刘连续3个多月在林区守卡执勤,高强度的工作已经让身体发出了不良信号,但他并没有在意。4月24号,老刘突然感觉头晕眼花,身体发麻,但还是坚守在岗位上,大家再三劝他,他才勉强去医院检查,医生让他马上住院治疗,可他坚决不肯:“马上就是五一了,这几天很关键,不能离岗,过几天再说吧”。然而就在4月30号晚上,老刘因为脑出血突然晕倒,虽然医院全力抢救,可他还是成了植物人……
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,他的妻子正抱着他痛哭失声:“老刘!你醒醒啊!你让我和儿子怎么办,这个家怎么办?你说退休以后要带我去西藏自驾游,带我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!你说话要算话啊!”
我的思绪从记忆里缓缓回过神来,看到老刘的妻子接过广西“最美护林员”的证书拿给病榻上老刘看:“老刘,你看,你得奖了……”
可任凭家人如何呼唤,老刘依然静静地躺着,只有那些尘封的日记本,诉说着栉风沐雨的无言记忆。
青山为证,绿水为名。三十多年,他用汗水浇灌那片绿海,用脚步丈量每一寸土地,谱写了一曲新时代的绿色赞歌!习近平总书记说,“平凡铸就伟大,英雄来自人民,每个人都了不起。”是的,每个务林人都了不起,他们用平凡的坚守为建党百年献上了一份特殊的贺礼,让我们向“老刘”们致敬,向每一个坚守绿水青山的务林人,致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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